第1245章不在這

　　黑夜下的高速路上，壹輛賽摩正在疾馳。
　　開車的女孩穿緊身皮衣，身後的少年抱著女孩，穿修身夾克，二人都戴著頭盔。
　　被摩托車甩遠的城市上空，燈火沈浮。
　　兩個遠離熱鬧的年輕人，仿佛某像素遊戲結尾的“動態畫面”，看似不斷移動，其實又沒什麽變化。
　　忽然，壹朵巨大的煙花在城市上空綻放，亮如白晝。
　　千禧樓的主人換了，可這每年壹次的煙花秀卻延續了下來。
　　青靈想了下，“要不回家看看。”
　　“就壹會兒！就壹會兒嘛！”妹妹撒嬌。
　　青靈微微皺眉，很顯然，高陽還有壹座墳沒祭拜。
　　爸爸瞪壹眼高陽：“臭小子，回頭再跟妳算……”
　　隨後高陽站起來，走向青靈。
　　“挺好。”
　　“妳覺得她會在哪？”青靈問。
　　“噓噓噓！”爸爸緊張得要命，“說多少遍了，爸這是應酬……”
　　“哈哈哈！”爸爸大笑著放下妹妹，又朝高陽張開雙手：“陽陽乖……”
　　“好。”高陽要掛電話。
　　“不要！爸爸臭死了！”
　　高陽在大伯墳前上香，燒紙錢，倒上壹杯白酒，磕了幾個頭，小聲說了壹些話。
　　青靈點頭：“我們再找找，壹定能找到她。”
　　暮色昏沈時，壹家五口吃上了晚飯。
　　青靈說：“妳妹妹和大伯都沒屍體，我們只能用他們生前的衣物……”
　　“還有事麽？”
　　上世紀很常見的土房，黃色夯土墻，三角形屋頂，蓋著青瓦，樓房只有壹層，但橫梁上會搭木板，隔出壹個小閣樓，用來放雜物。
　　見到哥哥，她會開心地跳起來，壹把抱住他，“哥哥陪我玩！”
　　院子裏長著壹棵雕零的銀杏樹，滿地落葉無人打掃。
　　不過後來把屋頂拆了，加蓋了壹層水泥房，門口的院子也修成了幹凈的水泥坪。
　　途中，高陽還是沒忍住回頭望。
　　“高守！過來！”小賣鋪裏傳來媽媽的聲音。
　　對於高陽會接電話，廣煥似乎很意外，有些慌亂：“餵？餵！是我！廣煥！高陽哥，新年快樂啊！”
　　“知道，我留著晚上吃。”高陽頭也不回，沖向隔壁客廳。
　　……
　　過了壹會，高陽看向青靈：“高欣欣來過這，但是……也不在這。”
　　五分鐘後，兩人回到高陽童年的老房子。
　　屋子正中央是廳堂，但高陽會從壹旁的小賣鋪回家。
　　淩晨壹點，青靈陪高陽回到他的老家小鎮。
　　忽然，手機響起。
　　兩兄妹立馬把玩具扔到塑料箱裏，把墻角的飯桌拖出來，再幫奶奶拿碗筷。
　　高陽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在這。”
　　“哥哥最好了！”妹妹開心極了。
　　兄妹倆在客廳玩了壹會玩具，爸爸回家了。
　　他猶豫了壹會，還是接起：“餵。”
　　爸爸不停認錯，他端著壹個大碗，隨便夾了點菜，跑去商店那邊吃，借口看店，實則避開媽媽的猛烈炮火。
　　高欣欣捂住鼻子，別過臉。
　　妹妹筷子還用不太好，高陽在壹旁幫妹妹夾菜。
　　高陽拿出手機，來電顯示：廣煥。
　　回憶結束。
　　“等下！”廣煥喊住。
　　高陽走進院子，壹眼就看到“高興超市”的小木牌，那是廳堂隔出來的小門面，開著小賣鋪。
　　櫃臺後面的媽媽大聲叮囑：“別吃零食了！馬上開飯了！”
　　高陽知道青靈想問什麽，坦白道：“我總覺得，高欣欣不在這。”
　　“好吧，那玩壹會兒。”高陽勉為其難地答應。
　　他大喊壹聲“我回來了”便將書包壹扔，抓起壹包零食就往口袋塞。
　　沒多久，奶奶端著菜走出廚房，“陽陽、欣欣，收拾壹下，吃飯了。”
　　兩人先去了壹趟大伯家，在雜物間找到壹些香燭、紙錢、半壺白酒，還有高陽奶奶留下的烏金鐮刀，接著便前往墳山。
　　“那個，高欣欣，她還好麽……”
　　“哦，這樣啊，沒事的，那麻煩妳幫我轉告她壹聲。”
　　“有事嗎？”高陽問。
　　“我不是指這個。”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嗡——”
　　“新年快樂。”高陽說。
　　“那個……妳回國了？其實，其實我都沒抱希望，沒想到手機居然打通了……”
　　高陽睜開雙眼，沒有動，青靈在壹旁靜靜等待。
　　“媽！”高陽大喊壹聲：“爸又去喝酒了！”
　　高陽沈默幾秒，“她不在我身邊，我回國處理壹些事，她還在國外，抱歉。”
　　他春風得意，滿身酒氣，壹進屋就將妹妹抱到懷裏：“欣欣乖，來，親壹下爸爸！”
　　高陽背著書包放學回家，院子裏聚集了幾個小朋友，他們嘴裏吃著便宜的零食，蹲在地上拍著小卡片。
　　通常，妹妹會坐在客廳玩積木，或者跟幾個洋娃娃玩過家家。
　　“立刻過來！”媽媽河東獅吼。
　　他出神壹樣望著這壹切，原來，才過去壹年。
　　高信和高欣欣的墳也在附近。
　　高陽心中高興，臉上卻裝作不樂意：“沒空！哥要寫作業！”
　　車開得極快，沿途的壹切抽幀壹樣略過，身後的煙花不停盛放、消弭，漫天的聲響連著風灌入他的眼睛還有耳朵。
　　“高陽哥，我可以……跟她說聲新年快樂麽？”
　　高陽側目，看向那座嶄新的墓碑：“上山時，我就有這種感覺，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大伯都在這，但是妹妹不在這。”
　　那時候，爸爸準備開廠子了，經常跑去慶叔家，跟壹些做生意的人喝酒。
　　高陽依次給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上墳。
　　高陽走進院子，屋子左邊是廚房，奶奶站在大鍋前炒菜，煙霧繚繞。
　　“來了來了……”爸爸蔫著腦袋，屁顛屁顛過去了。
　　……
　　奶奶壹會幫兒媳婦罵兒子幾句，壹會又幫兒子求幾句情，接著聊壹些鄰居八卦，把話題岔開了。
　　“好。”
　　媽媽火氣未消，不停數落爸爸。
　　高陽慢慢閉上眼，拂去了童年記憶上的灰塵：
　　夕陽西下，小鎮寧靜祥和，家家戶戶飄著炊煙，街上都彌漫著飯香。
　　“……”高陽拿著手機。
　　“高陽哥，妳什麽時候走？要是不急的話，我有個東西想拿給妳。”
1246.第1246章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