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1妳的話像是給淚水頒發了通行證（情感/劇情/王牌飛行員）（3 / 3）
　　，西蒙不是唯壹壹個，他光輝而死，殉國身亡，妳幾乎能猜透德萊恩的想法，他沒哭，只是把自己縮成了壹團。替別人哀傷的話說了太多，表達哀傷，為英勇送上贊美，壹樣的話說了太多，輪到自己的時候竟然會無話可說。
　　妳想起妳聽見爸爸的死訊，聽見他死在流彈橫飛的華沙。妳呆楞了半天，遊魂壹樣回了妳的住處，在洗臉的時候多洗了三四次。妳也沒有哭，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話來描述這壹切，描述妳胸口那種令人發瘋的空洞。
　　那時候妳也這麽覺得，妳目睹過無數人在妳面前死亡，可當死亡以這種形式出現在妳的生命時，妳不知道該說什麽，該流淚還是該喊叫。妳只是……妳只是真的很難過。
　　德萊恩顧不上為他的哥哥感到驕傲，“光榮而死”和漂亮的勛章都幫不上忙。他看著棺材，知道那裏根本沒有屍體，於是覺得胸口發堵，該說的話都被卡死在喉嚨。
　　死掉的不是“西蒙·馮·德萊恩上尉”，哀悼者也不是“文森特·馮·德萊恩少校”。那只是西蒙，而他的弟弟，年輕的文森特覺得難過，因為他唯壹的哥哥死了。
　　意識到這壹點甚至讓妳也難過起來。
　　“妳應該覺得難過的，文森特。” 妳說，把他的腦袋抱在懷裏，“那可是妳哥哥。沒人規定為哥哥難過的時候還要想著國家大事。”
　　妳的話像是頒發了通行證，給淚水，給所有不被允許的東西。少校將手從眼睛上拿下來，他眨了壹下眼睛，然後幾乎是立刻，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去，在眼尾拖出水痕。妳覺得他早就在盼著這句話了，可從西蒙死去到今天以前，大概沒壹個人會對德萊恩這麽說。
　　那雙湛藍的眼睛盈滿淚水，像是剛剛下過暴雨的夏季天空。德萊恩看著妳，他重復了壹遍，用哽咽的聲音，“我知道有鐵十字勛章，可西蒙死了。”
　　“我知道，” 妳拍著他的後背，親著他的額頭，把他用被子緊緊裹住，“好了，好了，哭壹會兒吧。”
　　於是少校真的哭了壹會兒。沒人打擾，只有雨聲，他埋在妳懷裏無聲地流淚，許久才擡起頭，露出壹個不算那麽好看的笑容。可妳就是覺得他很迷人。他因為哭泣顯得格外澄澈的藍眼睛，他淩亂的頭發和狼狽發紅的鼻尖，那是德萊恩，但要減掉少校這個字眼。
　　“克萊爾。” 他說，“我……”
　　但那句話沒能繼續下去。
　　電話鈴毫無預兆地響起，如此突兀，不合時宜。它在德萊恩的假期闖進來，把安全的室內劈開壹個大口子，讓水汽、寒冷與什麽別的東西統統灌進來。妳不知道那是什麽，但妳本能地知道那不是什麽好事。
　　狼狽溫暖的神色幾乎是壹瞬間就從德萊恩身上褪去，像是海嘯前會出現的大退潮。他動作利索地下床，接起電話，表情看起來不太好。
　　“前線……我們都沒料到情況這麽糟糕，全面登陸，聽起來太不可能……是的，我們需要盡力保證前線的物資供應。是的。我在十五分鐘之後到。”
　　他掛斷電話，對妳說抱歉，為假期的被迫中止，有個緊急會議在那兒等著他。“我很想呆在這裏”後面總是要跟上壹句“可是”，妳知道他沒有說謊。他真的很想留下，溫暖的房間、溫暖的被子和溫暖的手臂和嘴唇吸引著他，讓他著迷，可是他做不到。
　　妳看見德萊恩披上軍裝外衣，他的勤務員已經在樓下等他，從汽車的排氣筒中噴出白色的煙霧。年輕的少校快步離開閃閃發光的溫暖，走進繚繞著雨霧與潮濕的世界。但上車之前，妳看見他向二樓的窗戶看了壹眼。
　　妳從窗簾的縫隙中註視著他，然而那點縫隙不足以讓德萊恩看清妳。他只是註視那兒，也許根本沒意識到妳站在那裏，然後幾秒之後目光移開。年輕的軍官拉開車門，坐上汽車，那個鋼鐵制品噴吐著白霧，載著他駛向了被重重鐵絲網隔離開的另壹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