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1妳的話像是給淚水頒發了通行證（情感/劇情/王牌飛行員）（2 / 3）
　　凝結了霧氣。妳們窩在房間裏，這壹刻無人前來打擾。這時候太適合說些話……那些陽光燦爛的天氣無法說出口的東西在雨天溫暖的房間裏變得那麽活躍，在嘴唇邊跳動，傾訴欲作祟，就快沖出限制。
　　“……其實我也有個哥哥。” 德萊恩毫無預兆地說，然後他的話停頓了壹下，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岔了這麽壹句。那個不自然的停頓讓妳覺察到其中暗藏著什麽東西。
　　但話頭已經被挑起，雨聲隔絕世界，被子裏又如此溫暖而安全。壹切阻隔都被掃除，誘惑著人繼續說下去，無論那後面是什麽。在那個短暫的停頓以後，僵硬的舌頭反而沖破了阻礙。
　　“我也有個哥哥，名叫西蒙。” 少校緩慢地、艱難地說，像是有冰塊粘在他的喉嚨中，但是它迅速融化，變成溫潤的水流，讓話語能流淌出來。
　　“他……嗯，是個空軍上尉。比我大三歲，我從小就跟著他玩。妳肯定明白那種感覺，小孩子總跟著大孩子，無論他要幹嘛。”
　　德萊恩有個哥哥，名叫西蒙。西蒙·馮·德萊恩。和他的兄弟壹樣，西蒙有燦爛的金發和藍眼睛。他帶領弟弟加入飛行俱樂部，幾年後他們先後加入希特勒青年飛行團。
　　進入空軍基本是既定日程，那時候他們這樣家族的子弟註定走上戰場。他們差不多是壹起來到軍隊，1939年戰爭爆發以後，他們又幾乎是同時走上戰場。做弟弟的後發先至，“天才飛行員”，“新王牌”，所以在同壹個戰鬥編隊時弟弟是主機，而做哥哥的反而是僚機。
　　但西蒙不在乎。漂亮的、灑脫的年輕人不在乎弟弟是不是會升得更快，在每次得勝歸來後他會大笑著拍弟弟的肩膀，誇贊弟弟“活兒幹得漂亮”。他管擊落敵機叫“幹活兒”，隨後很快大家都開始這麽說。不止文森特，他自己的“活兒”幹得也很棒。他們倆用壹套方法，“觀察—判斷—攻擊—脫離”，戰果比盤旋射擊的老法子多幾倍。最後軍隊裏都喜歡壹起稱呼兄弟倆，他們是“德萊恩們”。
　　文森特和西蒙，德萊恩家形影不離的兩兄弟，空軍裏的雙子星。
　　西蒙那麽招人喜歡，軍隊裏外都壹樣。他有女朋友，是個平民女孩兒。那有什麽，這年頭誰還在乎平民還是貴族？
　　“除了多出那個冗長的，馮，，有什麽差別？” 西蒙說，用他標誌性的、毫不在乎的語調，“戰爭結束後我們就結婚，那時候她可以說自己嫁給了少校！”
　　——如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他確實應該是少校了。
　　“他在這兒。” 德萊恩向著照片外指了指，唇角露出壹個笑容。有壹個瞬間妳沒弄清楚他是什麽意思，但下壹秒妳明白了。
　　相片裏只有壹個人，但它不只是由壹個人完成的——總有壹個人隱藏在相片外，不露臉，往往被忽視，但他才是這張相片的創造者。他是那個記錄者，端起相機，讓年輕軍官的笑容在相片中定格。
　　“看這兒，文森特！” 年輕的西蒙喊，“太棒了，我敢說整個中隊我是最好的攝影師！”
　　然後緊急集合號吹響，西蒙把相機塞給它的主人，沒來得及讓自己也出現在鏡頭中就已經和弟弟急匆匆跳上飛機。拉起座艙前他向著戰地記者用力揮手，聲音響亮，機頭前的黑色十字驕傲又醒目。
　　“希特勒萬歲！德意誌萬歲！”
　　馬達的轟鳴聲淹沒了他的話。編隊起飛，年輕的西蒙飛上藍天，然後再也沒有回來。那對於盟軍來說是次成功的圍殲，空戰中僚機的引擎中彈燃燒，它在天空中爆炸成壹團火花。
　　黑十字本來不止壹個。那是“德萊恩們”，天空上的星辰閃爍。那是盟軍飛行員們的噩夢，離他們遠點兒，他們說，如果妳還想飛。但現在壹切終結了，那讓所有人歡呼喝彩。
　　主機隨後被擊落，德萊恩並未被俘，但頭部受創，造成足以讓他再也不能升空的舊傷。年輕少校的擊落數維持在“148架”，那依舊是個傳奇，比那時的最高紀錄只低八架。
　　但那個數字不會再上升，正如漆著十字星的戰鬥機們不會再有機會升空。
　　“我媽媽去世得很早，家裏的男人都是軍人，不太懂得關註孩子。” 德萊恩緩慢地說，“所以……西蒙的死真的讓我……”
　　少校暗金色的睫毛輕輕抖動，話語無法再繼續，他收起肩膀，擡起壹只手捂住眼睛。
　　他現在需要的不是什麽安慰的話，“那不是妳的錯”，“我感到抱歉”，那些話什麽用都沒有。妳只是伸出手抱住德萊恩，讓他發抖的身體靠在妳懷裏。
　　溫暖的被子和溫暖的身體，妳不知道這些能起多大作用，但此時此刻妳衷心希望它們是好的緩沖墊，那種充氣的柔軟家夥，足夠接住從高空墜落的人，讓他不至於再次受傷。
　　“我……” 過了許久，也許是幾十秒，也許是幾分鐘，少校終於開口，他的聲音小得快聽不見，近乎於某種受傷小動物的嗚咽，“我真難過。克萊爾……西蒙死了。他被授予鐵十字勛章，我知道我該覺得光榮，可我就是很難過。”
　　戰爭上死去那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