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姬叉

历史军事

大学课堂上,教授正兴致勃发地讲五代十国。
一阵鼾声突兀传来,教授住了口,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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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围猎

乱世书 by 姬叉

2024-7-29 19:25

  这是一队很普通的和尚,弥勒教也没有很特殊的服饰,不好分辨。此世佛门式微,倒也不是没有,看见和尚不稀奇。
  但在琅琊与泰山左近,由于王家原本贯彻夏龙渊灭佛之举、泰山太乙宗又是道家宗派,两个地头霸主在这儿,附近就真没什么佛门出没了。
  弥勒教使者会是这批和尚么?
  “按理这边不是弥勒教的势力范围,他们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吧,随便遮掩个啥不好?”司徒笑压低声音:“还是他们认为到了琅琊要真面目示人以示诚意?有这么迂腐么?”
  赵长河笑道:“这个简单。”
  他一口喝尽碗中酒,又洒了一些在身上,浑身酒意醺然,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司徒笑抽抽嘴角,这模板是他爱用的,被当面学了……
  话说回来,赵长河模仿的这个醉步有点意思啊……虽然步法体系没学会,但已经触摸其神了。一般人会觉得醉步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实际是非常有章法、下盘稳健无比的,这赵长河学得已经有那么点味道了……
  却见赵长河跌跌撞撞地踉跄两步,正好栽在队伍末尾的和尚背后。
  眼见就要撞上,那和尚皱眉回首,伸手扶住:“施主小心些……”
  只这一手,司徒笑就觉得不是弥勒教,这出手颇为扎实厚重,像是自幼打磨的武僧,与弥勒教不是一个路子。
  赵长河也这么觉得,兀自不死心,装着醉酒扶不住,继续往和尚怀里栽,同时手指拂过和尚的手臂穴位。
  和尚扶他的手臂轻轻一震,避开这一指,另一手又火速伸出,搭在赵长河肩头:“施主这醉步莫非是司徒笑?我们华严寺未曾得罪神煌宗。”
  司徒笑:“……”
  赵长河一点都不尴尬,反正“醉了”,装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摇摇晃晃地往边上踉跄:“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司徒笑:“草。”
  那搀扶赵长河的和尚却忽然听到赵长河的传音:“大师小心偷袭。”
  和尚愣了愣,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回以传音:“多谢施主提醒。”
  赵长河跌跌撞撞地回了酒店,和尚们继续前行,很快到了王家门外,对守卫道:“阿弥陀佛,华严寺圆性来访,烦请通报王家道中先生,老衲三年前与道中先生有一面之缘。”
  看来这像是正经佛门也跑来和王家接触了,毕竟夏龙渊禁佛……
  可谓是琅琊风起,四方云动。
  赵长河冲着面无表情的司徒笑赔笑:“司徒兄果然大名远播……”
  司徒笑没好气道:“认错人了,也就意味着你在这蹲弥勒教使者的举动看似可行,实则想当然。他们随便改个装扮偷入王家你也不知道,何况即使真让你拦到了,说不定是个人榜强者,又或者带了很多人?伱都考虑过没?”
  赵长河看看那边王家守卫进去通报的场面,答非所问:“四象教倒也罢了,还算教义不同的争端。这回正经佛门来了,那还有弥勒教什么事情?换了我是弥勒教使者,此时没来也就罢了,一旦来了,现在就会出手破坏王家与佛门的接触,效班超之举。”
  话音未落,王家左右屋檐上弓弦声大起,箭矢如蝗而下,直射门前等待的华严寺和尚。
  弓是军用强弓,人是训练有素,那边华严寺和尚要是没防备,怕是这一轮就要有死伤。
  幸得赵长河提醒,和尚们有了防备,忽地一道金钟之形乍现,万千箭矢“叮叮当当”地响了一阵,竟一支都破不进这金钟防护。
  赵长河倒吸一口凉气:“这金钟罩,比你的横练牛逼啊,竟然能范围防护!”
  司徒笑淡淡道:“和我之前告诉你的气墙道理类似,刹那之防,不可持久。其实它这就是一种气墙……”
  果然金钟消失,和尚们飞速结阵,圆性大怒道:“王家之礼,老衲知矣!我们走!”
  王家那边通报都还没通报到内部呢,守卫们一时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和尚们结阵后撤,很快撤离长街,直退出城。
  任谁在圆性的位置上也会觉得这是王家已经和他们的对头有了接洽,做出了选择。再不走就真要全员交待在这里了。
  司徒笑终于明白赵长河说的“效班超之举”是什么意思,看向赵长河的眼神都变了。
  可以说弥勒教这个使者是个人物!可连这都能预判到的赵长河更是怪物,这是怎么猜的?
  赵长河其实不是自己预判的,这哪有人能猜到?他只是听到了朱雀的传音,说左右有弓手,朱雀以为是杀他的……但有了这个信息,赵长河很快就分析出未必是杀他的,还有可能是杀和尚的,所以提醒了和尚一下。结果还真是如此。
  怪了,迟迟都走了,朱雀怎么还在这?却见王家匆匆跑出个管家:“圆性大师!圆性大师!二老爷请您进……”
  声音哽在喉咙里,门外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和尚?空余满地箭矢,见证着曾经出了事故。
  一道灰衣人影突兀出现在门前,淡淡道:“弥勒教法庆,求见王家家主道宁先生。”
  法庆,人榜七十。
  果然被司徒笑说中了,真来了个人榜。
  不仅是人榜,还带了一堆训练有素的弓手……虽说此刻弓手们多半不好再行动了,否则就成了挑衅王家,但若是有人刺杀法庆,弓手们照样可以化身战士。
  司徒笑这会儿有点好奇,这种情况下赵长河还打算怎么火中取栗。
  他甚至怀疑,门前之事王道宁不应该不知道,否则这天榜第十也太拉了……王道宁很有可能就站在某处冷眼看着门前的变故,他也是在做一种考验和筛选。
  赵长河还敢动么?却见赵长河在客栈门口呆滞了一小会,好像在和谁暗中交流似的,最后脸一苦,似乎是沟通失败。
  “你四象教不是和弥勒教不睦吗,前段时间迟迟还杀了个什么江北佛的。法庆就在这,尊者不杀个祭祭天?”
  “不睦不代表死敌。迟迟杀江北佛是因为他们先过界侵犯了我们的利益,不代表本座看见一个弥勒教众就要杀一个。终究都是反朝廷,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和解合作之处?想利用本座去讨好你的唐晚妆?当本座是傻子不成?”
  “弥勒教在和你们争王家联盟。”
  “方向不同,冲突不大。不比圆性与他们的冲突,那才是真大。”
  赵长河叹了口气:“那只好我自己来了。”
  朱雀饶有兴致地在远处观望,她也想知道这货还能做些什么。
  却见赵长河忽地跃上屋顶,直奔刚才箭矢射来的方向。
  那边正聚着一伙弥勒教徒,在等观望王家门口的法庆是否被接待。转头就看见一条大汉手持阔刀,虎入羊群般扑了过来。
  狂刀乍起,风卷残云。
  距离最近的弥勒教徒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颅已经飞起,鲜血喷溅。
  “是赵长河!速速结阵!”一群弥勒教徒魂飞魄散,试图结阵自守,然而那大阔刀抡得跟风车似的,这点人结阵又有个什么用!
  “唰”地一身,一刀挥过,一名弥勒教徒连人带刀断成了两截。
  那边法庆身形一闪,神色阴沉地一掌劈向赵长河后心:“本不欲节外生枝,你还先来送死,那便留下吧!”
  “嗖!”一把禅杖由远而近,直取法庆头颅!法庆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他以为圆性被骗得撤离,其实这和尚得了赵长河传音根本就没被骗,压根没走。当法庆去了王家门前,圆性已经率众悄悄绕了过来,反包围了弥勒教徒。
  “嗖嗖嗖!”一群和尚出现在屋顶,直扑战阵。
  法庆一掌拍开圆性的禅杖,神色冰冷:“你圆性未上人榜,便是折返又能如何?本座送你们一并归西便是!”
  话音未落,身后风声再起。
  一柄重剑似缓似急,直斩而来。
  司徒笑。
  忽然之间变成了围猎人榜……圆性倒也罢了,好歹玄关九重,也是在人榜边缘徘徊的人物,司徒笑和赵长河这真是叫做初生牛犊不畏虎,哪来的胆气……他们的实力办得到么?
  远处的朱雀嘴角挑起了有趣的笑意,她也很想知道。
  第220章冥河浪涌,真空不空
  这是赵长河第一次对战人榜。
  明明有很大差距,但很出奇的,心里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不像面对王道中的时候还一身冷汗。
  人家王道中好歹也是个地榜。
  也许正是因为地榜见多了吧……空弓射过第七的赫雷,被第四的朱雀拎来拎去,和第三的唐晚妆贴身擒拿,和二十几的归尘谈笑风生。
  别说地榜了,天榜第九的女儿前天夜里还在冰窟捏白兔呢。
  这样的经历,人榜真没多少震慑力了,何况只是排名七十的末位,都没岳红翎高。潜意识中,这和当初未突破的岳红翎没啥区别,那真不是无法触碰的高度了……
  其实司徒笑也在这级别边上,何况还有金钟罩能范围挡箭的圆性,水平很高。如果人榜扩到百名以上,这俩估计都能上,哪有多少差距?
  感觉单是这两人合力就可以和法庆打得差不多,加上自己完全可为。只要别怂就行,一旦谁怂了一点,被一个虚招就慌忙自守,那就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比如现在。
  法庆已经不是空掌了,一把戒刀出手如电,直奔赵长河咽喉。
  赵长河不知道这是虚招还是实招,分辨不出来。但无所谓。
  他根本不闪不避,龙雀劈得比法庆还凶,直取他的光头。
  果然法庆当他是最软的柿子,以他为突破口虚晃一刀迫他后退,以便从容应对身后袭来的司徒笑。
  结果赵长河如此悍勇,法庆哪里肯跟他换命,即使换伤也不值啊!
  法庆惊出一身冷汗,紧急收刀一闪,撞向边上的圆性,让开赵长河这一刀。与此同时手中戒刀扫向后方重剑,大喝一声:“撒手!”
  狮吼功!与传统的佛门狮子吼不同的是,他的狮吼功融合了弥勒教的精神控制之术,他知道神煌宗对这方面稍弱,只要这一吼震得司徒笑僵直刹那,就可以击落重剑,直取人头。
  令人纳闷的是,司徒笑眼神稍微迷茫了一下,却基本不影响行动,刀剑交击,那重剑依然稳如泰山,防御无懈可击,甚至还顺着刀路倒打过来,刹那间风雷呼啸,泰山压顶!圆性的禅杖已敲在他的背心,赵长河的龙雀狂扫而来,再取咽喉!法庆一再误判,瞬间陷入极其艰难的困境,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怎么回事儿?好在人榜终究是人榜,非凡俗可比。
  只见刹那间法庆衣袍鼓胀,圆性的禅杖敲在他背上竟然被鼓胀的气劲弹开侧滑,没能造成伤害。而手中戒刀忽然如莲台绽开,刀刀如花瓣,铺洒乾坤。
  弥勒净土,白莲降世!
  重剑阔刀几乎同时砍在“花瓣”上,司徒笑赵长河同时发出一声闷哼,齐齐倒退。
  修行差距就是差距,都吃不住法庆绝技的力量。
  其中赵长河退得更多,一脚都踏在飞檐角上了。
  法庆吁了口气,戒刀回扫,打算先解决圆性。
  “咔嚓!”赵长河一脚踏在飞檐角上,直接把檐角踏断,又借力重新回弹而来,龙雀上尽是鲜红的血光,暴烈无比,一往无前。
  这才刹那间,连司徒笑都还没回攻呢,赵长河已经又到了。
  法庆实在没想到,最主动最难缠的居然是看似三人之中修行最低的赵长河……毕竟圆性和司徒笑的风格都不是主攻性质的,唯有赵长河战斗风格如此,到哪都是最风头的一个。
  而且赵长河的修行也不像想象中那么低。
  内外兼修,以六合神功助推血煞功,扩宽后的经脉能承受更剧烈的真气输送和爆发,原先他能发挥的力量就已经不止当前级别,如今跨越的程度更高更强,早已不像当初面对赤离岳红翎之战时只敢远程掷刀的程度了。
  这龙雀挨着一下可是能要命的!法庆一刀逼退圆性,百忙之中回刀架开赵长河的龙雀,那边司徒笑重剑又来了。
  再逼开司徒笑,龙雀再至。
  法庆越打越觉得不对。
  龙雀一刀比一刀快了,力量也一刀比一刀强了。之前与赵长河两刀交击,随便都能把他震退好几步,可随着交击越多,逼退步数越少,那一浪回收再袭一浪的频率越来越高,渐至汹涌澎湃,海啸狂起!
  这是什么绝学?法庆意识到不能让赵长河继续叠下去,再叠下去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劈出跨越人榜的刀!
  然而他打断不了,也没有办法快速秒掉赵长河。
  司徒笑稳重如山,圆性金刚不动,两个团团围着几乎密不透风,他每次都只能腾出手来逼开一个,另一个又堵上了,拿什么来全力去针对赵长河?
  龙雀的血光越发狂戾,奔涌的长河已如血海!法庆发现自己越发吃力,第一次意识到,再不突围的话,还真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还好,要突围还是来得及的……
  正在此时,王家内部传来王道宁悠悠的传音:“好剑法……此剑何名?”
  是了,这是一套剑法……
  赵长河应声道:“剑名元屠!冥河浪涌!”
  元屠血海,阿鼻地狱,杀伐之剑。赵长河看似豪侠,怎么学的全是魔功!
  “好剑。”王道宁道:“诸位给本座一个颜面,暂且罢斗,都入内喝杯水酒。”
  赵长河看似犹豫了一下,已经劈出去的刀生生收了。
  司徒笑看了他一眼,也收了剑。
  法庆圆性刀杖相交,互相一震,齐齐停手。
  法庆发现自己背上居然已经出了冷汗……他实在没想到这战会打成这样,圆性司徒笑就算了,他们稳是想得到的,这赵长河实在出乎意料,过于离谱,难怪法生会被他万众之中斩于寨门之前。
  还好这厮终究不敢违抗王家,不敢违抗天榜中人。
  此子断不可留,一旦被他继续发展下去,不知道是什么结果!此番归去,当回报教主,弥勒教此后第一事就是诛杀赵长河,危险性当置于唐晚妆之上!法庆心中闪过念头,收刀归鞘,拱手道:“无意在王家门前相争,法庆向道宁先生谢罪,此来是为……”
  话音未落,身边血光乍起!法庆汗毛倒竖,紧急抽刀欲挡。
  与此同时,王家也传来怒喝声:“尔敢!”
  凌厉无匹的剑气从王家内部直冲而出,试图拦截血光。
  可相距这么远,那又怎么来得及?刚刚收刀放松了警惕还在拱手行礼的法庆也来不及。
  戒刀刚抽出来,血光已至脖颈。
  那是此前叠加了无数速度与力量的狂暴之剑,没有继续狂狼怒涛地劈来,而是束成一线,化作一击,仿佛冥河血海之中破开了地狱的裂隙。
  追魂索命,万魂号哭!这又是什么招?
  “呛!”龙雀恶狠狠地劈在戒刀上,戒刀应声断成了两截。
  人榜终究是人榜,法庆再是猝不及防,也能借这一挡的间隙后撤,身子一仰便能避开咽喉。
  司徒笑不着痕迹地踏了个怪异的醉步,卡在他的身后。
  法庆:“?”
  这一后仰终于没仰下去,龙雀准确地劈在他的脖子上,头颅飞起。
  直到此时,王家射出的剑气才击在赵长河身上,赵长河横刀一挡,猛地喷出一口血来,继而哈哈大笑,倒飞数丈:“多谢家主施计,否则赵某真没把握不被他突围跑掉,此情来日再报,先走一步,不劳远送。”
  “吁!”踏雪乌骓不知道从哪飞奔而来,赵长河翻身落于马背,绝尘而去。
  天空金芒大起。
  “六月末,立秋。圆性、司徒笑、赵长河,围攻法庆。罢战松懈之时,赵长河暴起突袭,斩法庆于王家门前。”
  “人榜陨落,人选增补。”
  “原人榜七十一秦如晦进位七十,原人榜七十二崔文宇进位七十一。”
  “金帐王子拉达增补人榜七十二。”
  围攻的三个人无一替代,圆性很没面子。
  “潜龙榜变动。”
  “潜龙十三,赵长河。”
  “冥河浪涌,真空不空。”
  “大哥!”
  “家主!”
  王家众人团团来到王道宁身边,纷纷道:“赵长河辱我们太甚,何不追击!”
  王道宁看看远处的朱雀,又看看后院正在关注的崔元央与她身边的陆崖,再看看送马而来的归尘与玄冲,最后看看圆性与司徒笑。
  良久才慢慢道:“诛杀弥勒邪徒,我辈之责也,圆性大师请入内一叙。”
  王道中:“……”
  王照陵:“……”
  王道宁远远看着消失在长街尽头的马蹄尘烟,低声道:“杀他的事,道中主持,三个月内,我要看到结果。”
  第221章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运河之上,唐晚妆坐在舱中读书,忽地抬头看着天上的金字,恬淡的神情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凄迷,继而变得复杂。
  所谓的读书,书上摊着一张信纸,上面正是昨天下属说的琅琊论剑报告。
  报告就比下属嘴巴说的完整详细了许多,包括夏迟迟崔元央出战的过程,附有分析:“疑似为赵长河争宝物”、“疑似争风吃醋”,以及评价:“皆百年难遇之天资,不逊于岳红翎。”
  也没漏下赵长河的那一句“为了有的人能少咳几声,那便值得。”
  当然这一句没有人敢头铁附加分析和评价。
  唐晚妆脸色微红,撇了撇嘴,目光却依然落在这一句里,久久没有挪开。
  他做到了……为了让有的人少咳几句,蔑视王侯,刀劈人榜。原本已经没什么生存压力节奏舒缓下来的他,一夜之间得罪了南北两个超级大势力,麻烦必将接踵而来,比初出北邙之时更加步步惊心。
  可唐晚妆知道他不在乎,反而可能正在痛饮高歌,满怀舒畅。
  她更知道,无论是扬州之变、姑苏之局,还是寨前斩法生、王家诛法庆,如果说弥勒教这么庞大的势力几乎是被赵长河一个拱卒搅得乱七八糟,这么说略显夸张,但不是没有理由。
  法庆是高端战力,一个弥勒教能有几个人榜,死这一个都是元气大伤。其实这还算小事,扬州是江北桥头堡,姑苏是唐家要地,法生是知兵大将,一个个的重要性都是能上升到战略层面的,全没了。
  原先弥勒起事很类似纪元历史记载的黄巾,若席卷江南而朝廷无力,必将依赖各地士族自发剿匪,比如现在的唐家已经很有这种模样,发展下去便是群雄借势而起,各自拥兵。
  如果说弥勒不过为王前驱的宿命,那么赵长河的举动则把他们的失败提前了很多很多,各地地方军事甚至还没来得及借此崛起,弥勒教就很可能被提前讨平,汉末之乱未必能成型。
  他说他无意天下,但做的事却正走在这个方向。
  无论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她唐晚妆。
  “来人。”她忽然开口。
  抱琴抱着琴,怯怯站在身边:“小姐我在这呢。”
  “将我密令传遍各大州郡,赵长河所过之处,悉听调遣,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的安全。”
  “这……”
  “怎么?你们以为他喜欢?”唐晚妆忽然失笑:“他怕是更喜欢现在的刺激紧张,策马黄沙,叱咤天涯,身边说不定还伴着红妆……哪想要我们去碍事?”
  抱琴咕哝:“那我们还去贴冷屁股?尤其所谓红妆,小姐你……”
  “此非为他,乃为天下。去吧。”
  抱琴撇撇嘴,领命出舱传令去了,唐晚妆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河水静静流淌,半晌无言。
  君看渡口淘沙处,渡却人间多少人。
  …………
  “嗖!”剑光起于道旁,飞刺而来。
  离开王家不到十里,刺杀已至。
  这风格一看就是老朋友听雪楼。
  足见王家两三天前就已经在联络听雪楼了,本就打算在赵长河离开之时伏击,如今赶了个巧。
  连崔元央都知道叫赵长河离开的时候跟她的车队走,然而变起突然,只能这么策马出城,也就行踪难掩,注定了一路荆棘。
  但赵长河不惊反喜,哈哈大笑:“不知为何,我居然有些想念你们。”
  剑客:“……”
  “呛!”龙雀出鞘,劈在剑光上,把剑势带偏少许。
  剑客擦身而过,被巨力带偏得在地上打了个滚,骤然冷汗淋漓。
  乱世书上说得不清不楚,又是围攻又是偷袭的,他们并没太把“斩杀人榜”当赵长河自己多强。因为在王家递给他们的信息里,赵长河是玄关五重……
  五重伱妈啊五重!这分明是外家六重、内家五重!而且连这个内家五重都感觉快六重了,再度跟上了当初他内外双修的强度。以赵长河的实战水平和武道理解,只要不是遇上潜龙榜的同等英杰,越级打打一般的七重问题不大了,说不定都敢摸摸八重的。
  怪不得能斩人榜,人榜吊车尾的说穿了也就是玄关九重,已经没有秒杀级的碾压性了。
  这货在你们王家眼皮子底下晃悠这么久了,你们还给我们落后信息!“嗖嗖嗖!”左右道旁围拢了七八个黑衣人,神色凝重地堵住赵长河的去路。
  赵长河没有下马,摇头失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以为我五重,来了一群六七重的。所以说我很怀念你们,次次跟不上版本,多好的沙包,没了挺可惜。回去告诉你们楼主,下次派个八重的来玩玩哈哈哈哈……”
  刺客们面无表情。废话啊,谁任务不是这么派的?难道杀个玄关三四重的,派个人榜来?那还要其他人手干嘛用,人榜高手没事干嘛?每次都选高一两重并且都是多人出动、乔装围猎无所不用其极,正常情况基本都是百分百的任务完成率,你这种变态能有几个啊!
  赵长河笑道:“诶,说来我还想和你们聊聊来着,之前刺杀我失败,死了好多人手,你们身为刺客组织是怎么算这种事的?会为他们报仇么?还是就这么认栽算了?”
  为首的刺客沉默片刻,慢慢道:“任务失败,不计冤仇。刺客组织若是陷入无休止的仇恨里,那就变质了,甚至可能导致组织崩溃。”“怪不得。”赵长河啧啧两声:“但你不该这么告诉我啊,我杀你们没压力了怎么办?”
  首领脸上有了点怒意,冷冷道:“你真能杀我们再说吧。”
  “当然,我只有突围的自信,说杀你们我一个人肯定做不到的,然而我也不是只有一个人啊。”
  话音未落,后方金光闪过,圆性飞奔而来:“赵少侠留步。”
  刺客首领:“……”
  赵长河回首而望,笑道:“大师不是应该在王家喝茶?”
  圆性摇头:“王家的表现……非我等之类。赵少侠此番有大恩于我华严寺,特来道谢,并护送少侠。”
  刺客首领直截了当:“撤。”
  一群黑衣刺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有病来和玄关九重的人物杠上,大家是刺客又不是敢死队。
  还是回禀楼主,看看是不是真要派个金牌刺客来……关于这姓赵的任务,一般人看上去真没法接。
  赵长河手搭凉棚,远目:“他们的轻功挺好的,要不是学了踏水凌波,倒想找他们学学。”
  说着不再骑马装逼,下马行了一礼:“感谢大师相助。”
  “我看施主一点都不怕他们,反倒是老衲多事了才对。”
  “哪里哪里,就等大师呢。”赵长河暗道我等的其实是朱雀……不过你们会不管王家追出来,倒是让我高看了一眼,此世正常佛门好像还行?
  “老衲出来之前,与司徒施主简单谈过几句,他说赵少侠想找一门锻体法、或者气墙外放之法?”
  赵长河眼睛一亮:“是的是的。大师那个金钟罩……”
  “金钟罩不可外传,但老衲倒是有点赵少侠想要的信息。”
  “哦?”
  “赵少侠身上应该刚刚敷用过某种宝物,气息仍未尽散。老衲曾经见过类似的气息,当时想要探索,却因为其他缘故放弃了。”
  赵长河愣了愣,继而大喜。
  也就是那海泥果然在陆地某处也存在!说不定还可以找到更核心的东西?无论是否能继续对经脉有利,总之锻体肯定是没错的!
  果然做了好事总是会有回报的,赵长河抱拳行了一礼:“不瞒大师,赵某非常需求这东西,请大师指点来路。”
  圆性叹了口气:“以前还好说,现在有些麻烦,因为在草原以北的连绵雪山,其中的某座山峰之内,是老衲前些年游方之时意外发现。但如今交战之时,少侠切莫心急,可等休战之后再去。”
  说着递过一片僧袍衣摆碎片:“这是当时老衲自己留的记认图,如今便赠予少侠了。”
  赵长河再行一礼:“谢过大师。”
  圆性合十回礼:“施主有大慈悲,是真佛也,日后可来华严寺盘桓,多多亲近。”
  说完招呼身后的僧侣,也不多言,扬长离去。
  赵长河目送和尚们离开,忽然道:“如果刚才圆性大师没及时赶到,尊者会出手么?”
  四周寂然无声,并没有朱雀的回应。
  赵长河有点纳闷,朱雀这是不跟了?殊不知在不到三里外的林中,王道中满头是包地飞速撤退:“朱雀尊者,你我两家已经结盟,往事该翻篇了才是,如何又打我?”
  朱雀懒洋洋道:“看到你,我就想起曾经骂我睚眦必报的魔头,叫我等着,难免有些手痒……此乃你我私怨,应该不影响盟友之谊?”
  王道中差点喷出一口血来,发誓再也不跟女人讲道理。
  ***  ***  ***
  PS:请原谅今天想在正文推一次书,《重走警途1993》作者红尘茶馆说书人于上个月逝世,《警察陆令》作者奉义天涯闻讯,决定替他写完这本书。
  无需质疑也无需夸赞,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可以进入网文史册的佳话,这又何尝不是落日红翎映晚霞,江湖的余晖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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