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電梯門開開合合，苦苦的熬了兩分鐘，終於是出了電梯。
　　媽媽壹言末發，看都沒看我壹眼，就面無表情的朝外走去。
　　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我緊緊跟在媽媽的身後，大氣不敢喘，只能低頭沈默著。
　　壹路走到樓下的停車位，媽媽都沒跟我說話，我心裏有些害怕了，哪怕媽媽朝我發火罵我兩句，我都能接受，最擔心的就是媽媽對我冷處理，不搭理。
　　「嘀???嘀???」走到停車位，媽媽按了下車鑰匙，我手疾眼快的上前給媽媽拉開車門，諂笑道：「媽，我給您開車門。」
　　「滾壹邊去。」
　　媽媽壹把推開我，坐進車裏，「砰！」的壹聲狠狠的關上了車門。
　　「轟???轟???」兩聲轟鳴的油門聲，隨後，白色的大眾CC疾馳而去。
　　「媽，媽！我還沒上車呢！」我擱後邊蹭蹭跑著，壹邊大聲喊著，但媽媽已然沒有減速的意向。
　　從倒車鏡中，我晃見媽媽面無表情的臉頰，冷冷的瞥了我壹眼之後，車子駛出了小區的大門。
　　我氣餒的站在原地，發泄似的揮舞了兩下拳頭，嘆口氣：「這回肯定生氣了。」
　　「還得遲到。」
　　我看向小區門口，壹臉郁悶。
　　電梯裏，我自己也控制不住啊，我不就是順勢而為，多蹭了兩下嘛。
　　有必要這麽生氣嘛。
　　唉?????心裏這樣想著，還是背起書包趕緊朝小區外狂奔。
　　今天第壹節是班主任的課，遲到了雖然沒什麽大事，但罰站是肯定的。
　　出了小區門，在公交站臺等了兩分鐘也沒見公交車過來，恰好過來壹輛出租車，連忙擺擺手攔下，坐到了後排，「師傅，二中。」
　　「不行啊，小夥子，我得先送這位姑娘去二院，才能再送妳去學校啊。」
　　我雖然有些急，但也沒辦法，先來後到嘛。
　　「行吧行吧，師傅您可快點，我這馬上要遲到了。」
　　「呀，要不妳再等壹輛？別耽誤了妳上學？」師傅扭頭看著我。
　　我略有些不耐煩：「師傅您快開車吧，這路上哪還有其它出租啊。」
　　「好嘞。」
　　師傅訕訕壹笑，連忙發動車子。
　　「師傅。」
　　壹聲清脆的麗音響起，正是坐在副駕駛的女子，只聽她說道：「先送這位同學去學校吧，隨後再送我去醫院。」
　　師傅瞅了瞅我，隨即爽快道：「行。」
　　「那小夥子，就先送妳去學校。」
　　我壹聽，就知道這是遇到好人了，連忙朝副駕駛的女子道謝：「謝謝姐姐。」
　　「不用客氣。」
　　女子回過頭來，輕笑著回了壹句。
　　這時，我才突然發覺這女子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但壹時又有些想不起來。
　　??????「小夥子，到了。」
　　「謝了師傅。」
　　付過錢，下了車，便朝校門口徑直走去。
　　想起坐在副駕駛的那個女人，我回過頭來再看，出租車已經走遠了。
　　索性也沒多想，連忙朝教學樓跑去。
　　等趕到教室門口，班主任已經在講臺上站著了。
　　「報告！」全班同學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班主任也轉過頭來冷眼看著我。
　　「進來吧。」
　　得到班主任的允許，我趕緊坐到自己的座位，也就是講桌的壹側。
　　這時，班主任又皺著眉瞥了我壹眼：「誰讓妳坐下了？」無奈我只好又站起來。
　　剛剛還以為今天不用被罰站了，只是高興不過三秒鐘。
　　「好了，早讀吧。」
　　班主任沒管我，說完便坐下了。
　　我身體站的筆直，手捧語文書，在全班同學的讀書浪潮聲中，並不起眼。
　　早讀過後第壹節是語文，緊接著就是媽媽的數學課。
　　第二節課前五分鐘，媽媽手中拿著壹沓試卷，伴隨著踏踏踏的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走進了教室。
　　我盡量把腦袋壓低，不想讓媽媽註意到我。
　　可不知道媽媽是有意還是無意，停下腳步站在了我的面前，面朝全班同學說道：「大家把桌上的書本都收起來，放在地上也行，這節課考試。」
　　說著，媽媽把目光轉向蔣悅悅那邊：「課代表上來拿卷子發下去。」
　　數學課代表就是蔣悅悅，也不知道媽媽此時是什麽樣的心情，我微擡頭看了壹眼，正好迎上媽媽的目光。
　　媽媽的眼神毫無波動，可以說還有些淡漠，冷冷的看了我壹眼之後，擡起頭輕咳壹聲：「壹節課的時間肯定寫不完，但能寫多少就是多少，不準弄虛作假。」
　　言罷，媽媽的話音逐漸變冷：「若是讓我發現誰敢左顧右盼、遞小抄，以後我的課就不用上了！」雖然媽媽是對著全班的同學講的，但我始終覺得，媽媽的註意力和眼神都在我的身上。
　　或許又是在警告我？因為早上在電梯裏的事情，我本來就有些心不在焉，更別說媽媽搬了個凳子，就那麽像監視我似的坐在了我的面前，眼神也集中在我的試卷上。
　　我稍有停筆，媽媽的丹鳳眼就瞇起，直勾勾的盯著我，搞得我是如坐針氈，板凳上像是紮著刺似的。
　　還好，媽媽坐了有幾分鐘，就起身繞著教室轉悠去了。
　　我松口氣，扭頭偷瞄了媽媽壹眼，心想，媽媽給我的壓迫感還是那麽的足，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才能以平常心的狀態面對媽媽，沒那麽緊張。
　　壹邊轉著筆，壹邊回憶著早上在電梯裏，肉棒戳在媽媽的肥臀上，那刺激而又令人心動??????「啪！」脖子上挨了壹巴掌，我才猛然清醒過來，連忙坐直身體認真看題。
　　我沒敢扭頭去看身後的人，因為我知道肯定是媽媽。
　　也不知道過去了幾分鐘，還是多久。
　　媽媽再次坐到了我的面前，丹鳳眼瞇著看我，給我壹種無形的危險感。
　　媽媽這是監視我吧？我心裏雖有些緊張，但被媽媽的盯的時間長了，我反而破罐子破摔，調節自己的情緒，放松了下來。
　　不安的扭動屁股，挪動了挪動凳子，甩了甩有些僵的脖子，又伸直課桌下的腿，向前壹蹬，試圖舒緩壹下腿上的肌肉。
　　只是剛蹬出去，就突然感覺踢到了什麽。
　　軟軟的?????我心裏壹咯噔，瞬間就想明白了。
　　只是媽媽的腿，怎麽伸到我的課桌下來了？我擡頭看向媽媽，眼神中充滿了尷尬，媽媽也是大眼瞪小眼的看著我，壹副惱怒卻沒法發泄的樣子。
　　雖然她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卻還是起身狠狠的踩了我壹腳，又裝模作樣的整理了壹下套裙，坐了下來。
　　我嘴裏小聲嘀咕著，心裏卻還挺高興的。
　　只要媽媽對我動手，那就說明，我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還有被原諒的可能。
　　接下來，我每做完壹道題，就故意擡頭對媽媽呲牙咧嘴傻笑壹下。
　　氣的媽媽咬牙切齒的看著我，想對我出氣卻又沒法動手，壹副氣惱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到最後，媽媽幹脆起身轉悠去了。
　　等下課考試結束，媽媽走到我的面前，敲了敲我的桌子，說了句：「跟我出來壹趟。」
　　我心裏壹緊，同時又壹松。
　　大不了讓媽媽揍我壹頓，只要理我就行了。
　　教室外的過道。
　　媽媽壹臉嚴肅的看著我，手中厚厚的壹沓試卷，也被媽媽的卷的像壹根粗實的搟面杖，我心驚膽戰的站在媽媽面前，生怕那根「搟面杖」朝我砸下來。
　　猶豫半晌，我慢吞吞的說：「媽，您有什麽事嗎？」媽媽丹鳳眼壹瞇，嗤笑壹聲：「妳說呢？」我低頭犯起了愁，媽媽說的是哪件事？是早上電梯裏那件事？還是上課我故意搗蛋的事？我直在心裏嘀咕。
　　不過媽媽不提，我也只好主動認錯了，擡頭看著她，語氣誠懇道：「媽，對不起，早上電梯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閉嘴！」媽媽立馬低聲呵斥我壹句，又側目看了眼過道裏來來往往的同學，才壓低聲音警告我：「妳再多說壹句，我把妳從這扔下去！」我瞄了眼壹旁的窗戶，頓時嚇得不敢說話了。
　　從四層上摔下去，那還不得腦袋開花啊？媽媽又在嚇唬我了。
　　只是，我以前怎麽沒發現，媽媽身上還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呢？見我安靜下來，媽媽沈思了片刻，突然扭頭看向了對面，並自言自語道：「這宿舍樓看起來還挺不錯的。」
　　「妳說呢？」媽媽看向我，眼神閃爍不定。
　　啊？我楞了下，有些沒反應過來。
　　透過窗戶看到對面的宿舍樓，我有些明悟了。
　　媽媽這是真的打算把我送到學校寄宿了嗎？「媽，我?????」我張著嘴，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
　　把我送到學校寄宿，難道媽媽就不擔心我更加的放縱嗎？還是媽媽對我已經失望了，不打算管我了？媽媽嘆口氣，看起來很是發愁的樣子，連看我的眼神都頗為無奈。
　　頓了會。
　　「妳也不是小孩子了，其實能明白媽媽的意思，對嗎？」我沈默了片刻，默然的點了點頭。
　　我當然明白媽媽的意思，只是壹直以來，我都沒太當回事。
　　畢竟，我從讀幼兒園開始，就壹直是住在家裏。
　　包括前兩次，媽媽讓我到學校寄宿，我雖然當時挺害怕的，但事後仔細壹想，就覺得不太可能。
　　因為我適應不了，媽媽也明白的。
　　距離高考僅剩壹年，現在突然讓我住到學校的宿舍去，短時間內，是很難改變我長期住在家裏養成的衛生習慣的，而且很有可能影響我的學習。
　　這些就連我自己都明白，媽媽這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不清楚呢？看著我壹臉苦悶的面容，媽媽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壹臉認真的對我說道：「媽媽寧願妳學習差點，也不願看到妳以後變成壹個品德惡劣的人，妳明白嗎？」我沈著聲，壹字壹句說道：「我不會變成那樣的人。」
　　「妳說不會就不會嗎？」我點了點頭，沒答話。
　　媽媽有些急了，朝我後頸就是狠狠的壹巴掌，壹臉氣憤的看著我：「早上在電梯裏，如果是其她人，妳知不知道妳會被警察給抓起來？啊？！」「妳都這麽大的人了，不知道那是犯法的嗎？！！」媽媽越說越氣，最後直接揪起了我的耳朵，使勁的拉扯我。
　　也幸虧這會是大課間，全校師生都在操場，不然這就是我的大型社死現場。
　　教室辦公室空無壹人，媽媽揪著我的耳朵，直接把我拉扯到了辦公室。
　　「砰！」門被重重的關上，媽媽揪著我的耳朵往墻上壹甩，呵斥道：「站好！」我撇了撇嘴，趕緊靠墻站好。
　　媽媽氣勢洶洶的在我面前走來走去，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停下腳步，對著我的腦袋就是壹巴掌。
　　「妳怎麽就變成壹個小色狼了啊？」媽媽壹臉的氣惱。
　　我揉著腦袋，小聲道：「我沒有。」
　　「啪！」腦袋又挨了壹下。
　　「還頂嘴！」媽媽兩眼瞪著我，兇巴巴的質問：「都成電梯色狼了，還說沒有？！」「我那是生理???反應。」
　　我小聲嘀咕壹句。
　　「什???什麽？」媽媽睜大眼睛看著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壓低了腦袋，不敢去看媽媽此刻的表情。
　　媽媽抓著我的衣肩，用力朝她那邊壹拽，把我拽到她的身旁，說：「妳把妳剛剛的話再給我說壹遍？」我不敢。
　　「妳再給我說壹遍！」媽媽依舊重復著。
　　說？還是不說？我在心裏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慢吞吞的小聲道：「我說，我那是生理?????哎呦。」
　　腦袋上重重的挨了壹下，疼的我慘叫出了聲。
　　「我是妳媽！妳對我起生理反應？」媽媽的丹鳳眼瞇成了壹條線，聲音冷冽徹骨，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我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緊張說道：「媽，我????」「我不是妳媽，別叫我！」我連忙解釋：「媽，我真不是故意的?????」「別別別，別喊我，我可沒妳這個兒子。」
　　媽媽推開我，往後退了兩步，手抵在面前，面無表情，就像不認識我似的。
　　「媽，您這就是不講理了吧？」說著往前走了壹步，媽媽立馬搖了搖手中的那根「搟面杖」。
　　我壹看，立馬止住腳步，站在原地苦笑了兩聲。
　　看到，今天這件事如果過不去，今後媽媽要把我當電梯色狼給看待了。
　　我撓了撓頭，大膽的說了起來：「媽，生物課上老師早就教過我們了，對異性產生好奇，是很正常的，而且早上電梯裏那麽擠，我又控制不住自己。」
　　別說是我，就算是聖人，早上電梯裏的那種情況，都不可能忍得住。
　　媽媽冷冷的瞥了我壹眼，嗤笑道：「妳是不是覺得自己說的很有理？」我弱弱的搖了搖頭：「沒。」
　　「我是妳媽，妳知不知道？！」媽媽再次揪著我的耳朵，大聲重復：「我是妳媽！」我趕緊點頭應承：「我知道我知道。」
　　「妳知道個屁！」媽媽爆了句粗口，又壹把推開我，氣的壹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我訕訕笑了笑，本想上前獻媚壹番，不過看到媽媽仍末離手的「搟面杖」，我還是沒有靠過去的勇氣，別壹不對勁，媽媽把我給當場消火掉。
　　媽媽手揉著眉心，擡眼看了看我，長嘆壹口氣：「等暑假補課的時候，妳就搬到學校的宿舍住吧。」
　　這次是要來真的了？我壹聽，立馬急了。
　　連忙上前，擠出笑臉，喊道：「媽~」「嗯？」媽媽低垂著腦袋，都不正眼看我。
　　「我不想住宿舍。」
　　??????「媽，我真的不想住宿舍。」
　　??????「行不行啊，媽？」媽媽不耐煩的說：「我不是在跟妳商量，妳必須到學校住宿。」
　　「我不。」
　　「不行也得行！」媽媽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我氣惱的抓了抓頭發，索性破罐子破摔，說：「那我成績變差，您到時候別說什麽就行了！」媽媽瞥了我壹眼，冷冷說道：「妳愛學不學，妳以為妳高考是給我考的啊？」我想都沒想，就回懟了句：「那您別管啊。」
　　我話音壹落，氣氛突然就陷入了安靜。
　　媽媽瞇眼看著我，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額頭都開始冒冷汗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幾秒鐘，還是幾分鐘。
　　媽媽就那樣壹直靜靜的看著我，也不說話，可眉宇間出現的黯然和落寞，我卻能察覺得到。
　　我有些後悔了，很想收回剛剛的那句話，可?????「媽?????對不起。」
　　我小心的解釋，可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剛?????剛沒過腦子就說了，您別生氣。」
　　「出去。」
　　媽媽面色平靜，語氣平淡，看不出喜怒哀愁，我卻能感受到媽媽此刻的心情。
　　她應該很難過。
　　「媽，我?????」「出去。」
　　我沒敢再說話，推開門趕緊出了辦公室。
　　?????晚上下自習，都沒和蔣悅悅親熱，我就匆匆回家了。
　　內心祈禱著媽媽別再生氣了。
　　回到家裏，客廳的燈是關著的，媽媽臥室的門也是關著的。
　　我放下書包，到來房間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門，裏面卻沒有人應聲。
　　但門下的縫隙卻又亮光照射出來，媽媽應該在家啊。
　　敲了敲門，依舊沒人應聲。
　　我小心翼翼的推開門進去，壹眼就看到媽媽安靜的躺在床上，好像睡著了。
　　我躡手躡腳的走近，還沒說話，就看到媽媽突然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
　　我頓時傻在了原地。
　　兵不厭詐？媽媽坐起身來看著我，語氣冰冷：「妳進來做什麽？經過我的允許了嗎？」我緊張的攥著手，結巴道：「我????我就是看看爸爸回來沒。」
　　「妳爸今晚值班，不回來。」
　　「不是上周剛值過班嗎？」我有些好奇，醫院的醫生也不少啊，怎麽又輪到爸爸值班了？「妳管那麽多幹什麽？出去！」媽媽擺了擺手，略有些不耐煩，看起來還有些困。
　　我壹邊往外走，壹邊嘀咕：「關心壹下都不行嘛。」
　　媽媽下了床，跟在我的身後，解釋了壹句：「幫別人值班。」
　　我剛走出臥室，還沒說話。
　　媽媽便「砰」的壹聲關上了臥室的門，還從裏面給反鎖住了。
　　我嘆口氣，回到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