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我就想着温勇的两张票最后的着落，据我对温勇的了解，平时打个的也不肯的家伙，肯定不也舍得浪费这一百六十块钱，可是也没看着他来看电影啊。
　　我四处张望，希望找到温勇。
　　因为据我估计，温勇如果也是下班看电影，应该也是这场，而且这是离公司最近的影院。我正四处张望，结果吓了一跳，看到前面两个公司同事。我是先看到王盛王副总的。
　　王副总是个矮胖子，而且头发也有些稀。所以倒一下子认出来了，我指给李海燕看：
　　“海燕，你看，那个人是不是王副总？”
　　“啊，在哪儿？”
　　“就那，左边，白格子衬衣那个。”
　　“哎，他旁边那个好像是张小艳。”
　　“是吗？”
　　“我敢肯定是她。”
　　“哦，看不出来，王副总还老牛吃嫩草啊，现在的女孩子也太不自重了，王副总都可以当她爸了。”
　　说起张小艳，我可以介绍一下。
　　她几乎跟我差不多时间进的公司，如果准确地说，可能就比我晚一个星期。人长得也说不上好看，是黑龙江的，而且也确实长得有点黑，还有点胖，身上的肉还挺多的。
　　一句话，不是我心目中的美女标准。
　　她是做网络编辑的，我们杂志不但出版，还在做成电子版，上线。所以也离不得她，平时不但做一些这些工作，而且还帮王副总做些PPT什么的，写写什么方案之类的。
　　我们部门是直属王副总管辖，王副总待人刻薄。我们编辑部几乎每个人每天要被王副总骂一遍以上，包括我在内。王副总就曾经拿着我写的采访稿说：
　　“你写的这叫个什么东西，我八百块钱请个文员也比你写得好。”
　　老实说，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我虽然平时也没认为自己写得有多好，可也不至于像老王说的那么不堪。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说这篇文章写得好，他还说是垃圾呢。所以，私下里，我对老王也是颇为不满。
　　老王每个人都骂，就是从来没骂过张小艳，不但不骂，还经常表扬她，表扬完之后还专门发奖给她，一次两百，发了三次。张小艳一个中专生，倒把我们这些大学本科生给比下去了。可是正因为张小艳是中专毕业，才十九岁，年轻啊。王副总才对她动了心思。
　　我曾经跟另一个被炒掉的女同事聊天谈起过老王，那个女同事叫唐云，就是华农毕业的。三好学生，还入了党，据说在学校时还是学生会什么部长。她来公司比老王还早，还是被老王给炒了。她说：
　　“老王是假文凭，高中毕业，弄的假大学文凭，然后被南方都市报给开除的，有什么水平？”
　　“难怪那么喜欢小张，原来是歧视我们这些高学历的。”
　　“就是，他人很不地道，以前公司有个副总，是个女的，他天天在杨总面前告状，结果杨总把她炒了。”
　　“那老王这个手段也太不地道了。”
　　“本来老王就不是好人。”
　　“看起来胖乎乎的，像个老好人，没想到一肚子坏水。”
　　“以后你们可得小心点，不定哪天把你也炒了。”
　　当然，这个女同事是要走时跟我们一起吃分别饭时说的，当时只请了我，王副总不在，我出于安慰女同事，也没说什么。只是附合着她的话，想到一个被炒的人，肯定不会说老王的好话，也没当真，不过事事处处还是比较小心。
　　比如说老王批评我时，虽然我恨得牙咬咬，还是面上做出沉痛表情，下次一定改。一定改。请王总放心。这样才能欺骗老王，老王让我做到主编也是看在我的态度上。
　　读者，你可以想像我是一个什么人了。
　　后面的电影已经有些激情戏了，电影里的梁朝伟和汤唯在表演做爱，两人抱在一起。这时我跟李海燕还没激动，我以前跟李海燕在家里看的比这个过份的多的都有，所以不激动也正常。
　　我特意看一眼老王，老王正抱着张小艳在接吻，我说了一句：
　　“这个老王。”
　　“老王怎么啦？”李海燕问。
　　“你看嘛。”
　　“你管人家的，你算什么人啊，真是管得宽。”
　　“你简直一点道德原则也没有，老王是结过婚的男人，这个小张也是的，他都可以当你爸爸了。”
　　“你不是替小张可惜吧？”
　　“小张，就算你难看一点，也没必要这么自暴自弃吧。想谈恋爱天下还有大把的未婚男人嘛。”
　　“行了行了，人家你情我愿，关你什么事？”
　　后来电影放完了，我们还把让王副总看到我们。本来是王副总偷偷摸摸搞婚外恋，是见不得人的事，我跟李海燕也是男未婚女未嫁，应该来说是正大光明的谈恋爱吧？
　　倒搞成了我们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我们留在后面，等王副总跟张小艳走了之后才走出去，一起走出去的观众还在感叹：
　　“删了，这是删节版，我在网上看了香港的未删节版，好多这都没有。”
　　“是吗？下次传给我看。”
　　“自己在网上下。”
　　“找了，没找着。”
　　“是不容易找，下次我拷给你。”
　　“哎，好，汤唯身材真叫好。”
　　“我在网上看了，那是替身。”
　　“替身？”
　　“替身，不是本人。”
　　真服了这两哥们，看个电影还搞这么累，还当成学术问题来讨论，有意义吗？撑死也就一个电影，电影嘛就是娱乐大家的，给大家生活带来一点欢乐。好像上了一点激情戏就有多大不得了似的，老百姓早在家里看过比这过份得多的东西，这算什么啊。
　　看电影的时候没让王副总看到我们，电影散场出场时也没让王副总看到我们，可是去吃饭时却让他看到了。
　　我和李海燕本来不打算在这儿吃的，这地方的饭菜不便宜，可是李海燕不嫌贵，还说了：
　　“你请我看了电影，我也得吃你吃饭，放心吧，我出钱。”
　　看，多见外，虽然两人是情侣关系，可是钱上却如此分明，真叫人寒心。想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也许这才是二十一世纪的女性独立的特点呢。所以就进了一家装修不错的餐馆，还没坐下来，还站在原地四处找位子，我就看到王副总跟张小艳坐在那里，张小艳背对着我们，没看到，但是王副总看到我了，也看到李海燕了。
　　我拉了一下海燕的手，说：
　　“走吧，到别处去。”
　　“怎么啦？这里不蛮好的吗？”
　　“走吧。”
　　“走哪儿去，我去买饭，你去找位子。”
　　“不方便。”
　　李海燕总算醒悟过来，顺着我的眼神看去，看到王副总，王副总也假转没看见，把头调了过去。
　　李海燕跟我出了门去。
　　后来我们还是回到家附近，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馆吃了饭。吃饭的时候我还说：
　　“这个老王，想不见还是见着了。”
　　“你说王副总会不会明天到处说我们的事？”
　　“他说个什么啊？我们不说他跟张小艳的事就好了。”
　　“要不要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
　　“傻了吧，这种事最好装着不知道。”
　　“我有点怕。”
　　“怕什么，怕王副总把我炒了。”
　　我一楞，也是，按说王副总一个副总，炒一个文员不跟玩似的，可是转念一想，不会，因为海燕是梅琳梅总招进来的，而且行政部(其实什么行政部啊，就李海燕一个人，平时接个电话，发个招聘广告，统计一下每个月的考勤)归梅琳直管，轮不着王副总什么事。
　　这样一想，我倒笑了，说：
　　“你怕王副总炒你？”
　　“怕。”
　　“不会，你归梅总管，梅总不会炒你。”
　　“真的？”
　　“真的。”我说，我想起曾经跟梅总在一起的那个夜晚，梅总答应过的，“如果王副总要炒人，倒有可能炒我。”
　　“不会吧，你刚做了主编的。”
　　“管他的，不怕，他如果敢炒我，我把他的事抖出来。”
　　“公司里，男女关系的事，又能有多大呢？你以为是单位上啊？”
　　“不，你错了，杨总这个人最烦这种事。”
　　“杨总自己还跟梅总不清不白呢。”
　　“可是杨总自己做可以，他手下员工就不许这样做，你还记得梅总之前那个张总吗？”
　　“记得，张总就是跟下属李丽肚子搞大了，杨总把他开了。”
　　“还是啊。”其实关于张总的事，我是听说的。
　　“杨总不但自己是共产党员，而且全家是共产党员。”海燕说。
　　“我怎么听着有些别扭呢。”
　　我们俩一起笑了。吃完饭，我终于想明白了，原来王副总的票可能是温勇卖给他的，我说：
　　“海燕，你猜王副总的票哪来的？”
　　“在售票处买的啊。”
　　“原价？”
　　“对啊。”
　　“还是不了解王副总，我可以肯定是买的温勇的，而且肯定打了折的。”
　　“就你了解他。”
　　“不信我明天问温勇。”
　　我也是吃饱了，撑得慌，第二天问温勇倒没什么，又让王副总给撞上了，还误会我在说他跟张小艳之间的事。弄得场面很是尴尬。
　　当时我去上厕所，而温勇正在那里洗他那个杯子上的茶垢。我想到昨天晚上想问他的事，没见着他倒把这事给忘了，见着他又想起来了。我说：
　　“老温，昨天你的两张电影票呢？”
　　老温也是一楞，以为我没看到他给李海燕电影票的事，没想到我还是看到了。他倒弄得不好意思，说：
　　“老袁，真不好意思，本来想请李海燕去看电影，她不去。我把票给扔了。”
　　“不去你请我啊，八十块一张吧，浪费了吧。”
　　“老袁。”温勇嘻嘻又笑了。“其实我没扔。”
　　“没扔？转让给别人了？”
　　“是，王副总说他要，一百块钱卖给他了。”
　　“一百六十，你一百卖给他？”
　　“是，没办法，王副总说他好久没带老婆去看电影了，跟我磨了半天价，我要一百三十他又不肯。”
　　“老王真是个天生的生意人啊。”
　　真说着这句话，王副总也进来了，他进来是抽烟的，公司办公室不让吸烟，要吸出来吸，出来哪里能吸？只能上厕所来。
　　这个老王，突然进来，极有可能听到我跟温勇的谈话。
　　我有些不好意思，跟王副总点了点头，冲了一下水，走了出去。
　　下面的情形是后来温勇告诉李海燕的，并非我亲眼目睹，不过，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也八九不离十，是个大概意思。王副总说：
　　“小温，刚才小袁跟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