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我看着对面坐着的李海燕，心情复杂，哎，海燕啊海燕，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真不愿再伤害到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你，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做到。
　　她喝着冰冻的可乐，这个女孩子其实那么单纯那么容易满足。一定要对她好才行啊。我说：
　　“还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薯条。”
　　“好，买给你。”
　　我买好后，端回座位。我同时想去办一张借书证，其实陪她来北京路时就想好了，广州图书馆就在附近不远，步行也只要得十分钟可以走到。一直想办个借书证，以后也方便。
　　“你在这儿先等我，我一会回来。”我说。
　　“你去干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去办个借书证，就在附近不远，广州图书馆。”
　　“哼，那么爱看书，真不明白。”
　　“一会儿就回来哦。”
　　“难怪我说你这么主动说陪我逛街，原来自己想来办什么借书证。”
　　“骚锐啊。”一急就说了句英文，我笑着走了。
　　我这个人说起来也很乏味，就爱看书，其实看书也不是看什么正经的书，无非就是小说，教科书我也一样不爱看。别人看个电视电影也就娱乐一下，我不但看了电视电影，还得把书找过来看一下。比如说电影《我叫刘跃进》，别人看完电影也就看完电影，我看完之后还非得买一本刘震云的小说来看。李海燕说我：
　　“毛病。”
　　周末的图书馆，人还是挺多的，交了八十块钱，填了一个表，就办好证件了。进了里面借书去。书还真不少，至少比我想像的要多，可是一次只能借三本，有点少。我找到了一本《八月之光》福克纳的，以前光听说他好，又是诺奖获得者，可一直没看。
　　然后，又找到一本《洛丽塔》，是上海译文新出的一个译本，我从前买过两种版本的《洛丽塔》，不过放在家里没带过来。我正站在那里翻看，真不错，而且这个本子有三十五万字，几乎多了十三万字，真不知怎么多出来的，有点想借。
　　这时走过来一个女孩。
　　我没在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挺漂亮的，不过跟我无关，跟她又不熟，又继续看书。
　　我感觉她还站在我身边，并没有走开，我以为她要过去，就把身体向里面贴了一下，让出更大的空间，可是她还是站在原地，让我有些奇怪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她说：
　　“同学。”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人叫我同学了，从前读大学时，在大学图书馆，或者自习室，或者饭堂，大家倒是这样互相称呼，现在在广州这么久以来，倒真没听过这个称呼。
　　所以，我笑了。
　　“同学，能把你这本书让我先借吗？”她脸微微红了一下，更显娇羞。
　　“洛丽塔？”
　　“对，我一直在找，只有这一本了。”
　　“可以啊。”
　　“太好，谢谢你了。”
　　“给。”
　　我把书给了她，我以为就这样完了。然后又去找了两本书，一次只能借三本，期限一个月，我不但为自己找了两本，一本《八月之光》，一本日本推理小说，后来想了想，又为李海燕找了一本亦舒小说。
　　没想到走出图书馆，在大门口，刚才那个女孩子还站在那里，我以为她还在等什么，也没多想，只是出于礼貌同她笑了一下。
　　“刚才谢谢你啊。”她说。
　　“哎，多大的个事啊，我其实看过的，我有两个版本的，只是这个新出的版本我没看过，有点好奇。”
　　“是吗？这次是我们老师给我们上文学鉴赏课，要讲这本书，让我们先看的。”
　　“你还是学生？”
　　“是啊。”
　　“难怪。”
　　“难怪什么？”
　　我笑了，后面的话没说。难怪她这么青春逼人，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书卷气。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只是面对这样的女孩子，我还少那么一点勇气。
　　我很想问一下她的电话号码，或者QQ号什么的。
　　又觉得这样问人家肯定太过于鲁莽，我不是这种人啊。
　　“哪个大学的？”我问。
　　“华南师大。”
　　“哦，我们公司也在那附近。”
　　“是吗？”
　　“是啊，就在科技园。”
　　“那倒挺近的。”
　　“是啊，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遇上呢。”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我也发现，面对漂亮女孩，我也是有说不完的话，是不是有点让人讨厌。不过，也看得出来，这个女生对我还不是很讨厌，这就够了。我也只能在心里意淫一下，跟人家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
　　“你去哪儿？”站在十字路口，我问她。
　　“去北京那个新华书店，再去买几本书。”
　　“真是爱书如命啊。”
　　“你也是啊，我是学生当然应该多读书啊，你已经参加工作还这么爱读书？”
　　“不好意思，尽是小说。”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站在北京路上了。最后，我想，如果不再问对方的名字，以后可以没有机会了。可是要问也得装出一付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装得漫不经心，其实心里挺紧张。
　　“你呢？”
　　“袁江涛。”
　　“袁江涛？哪三个字？”
　　“袁世凯的袁，江涛都知道吧？你呢？”
　　“不告诉你。”
　　说完她调皮地冲我笑了，招了招手，说再见。我也笑了一下，面对一个小女生，她实在有理由跟你不讲道理。我也没介意，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吧，我也没打算泡你。
　　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一回头，就看到李海燕站在身后。她还看着刚刚离去的那个小女孩的背影，嘴角露出讥讽的笑：
　　“你可真行啊，借两本书居然又跟人家小女孩搭上话了。”
　　“不要乱想，你怎么出来了？”
　　“等你啊，不出来还看不到这一幕。”
　　“海燕，你真对我上心啦？”
　　“不许你以后再跟别的女孩子说话。”
　　我没想到海燕会一下子抱住我，而且还十分认真的样子说出这番话来，让我一时之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海燕，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们只是随便聊了两句。”
　　“我不管，以后你要答应我，不许再和别的女人乱来。”
　　“向你保证。”
　　海燕恢复正常，我心情沉重，不知不觉，好像有某种东西一下子把我束缚住了，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说不清楚。
　　“我给你也借了一本书。”我拿书给她。
　　“我不爱看书。”
　　“言情小说，亦舒的。”
　　“从前上初中时看，现在早就不看了。”
　　“什么书也不看？”
　　“什么书也不看。”
　　我没说什么，心里隐隐有些失望，或者不能怪海燕，她本来就是学音乐的，弹钢琴，拉小提琴才是她的专业，至于看书，那是学文学的人才做的事，或者像我这样从事文字工作，多少也得看点，否则自己也写不出东西来，又被王副总骂：“我八百块钱请个文员也比你写得强。”那种话对人的自尊真是一个极大的摧残啊。
　　可是心里又有些不甘，我知道中国先锋派作家里最早的一位刘索拉就是学音乐的，人家不但音乐专业，而且小说写得也地道。《你别无选择》一出手就是最先锋最前卫的文学技巧，一下子把所有的人震住了。
　　海燕拉着我的手说：
　　“我们去真功夫吃饭吧。”
　　“还没吃饱？”
　　“现在中午了嘛。”
　　“那倒也是，你这么个吃法，不怕长胖啊。”
　　“不会，我天生长不胖的那种，从前上学时，我就是我们班上腰最细的。”
　　我笑了一下，拉着她的手，她和我十指相扣。